那是去年,同样是夏天,当时生活还比现在强一些,没象这时那样挨饿,老曲大姐和她的工友一起去大炉礁海边去挖蚬子。
头一天刮了一夜北风,早晨起来,潮退的特别大,平常在海水下的一片海滩都露出来了。
一耙子下去,能挖好几个花盖大蚬子,这种蚬子盖上是浅黄色的,间或点缀一些暗红色的花纹,故称为“花盖”。
这可把她们几个乐颠,没有多长时间,手里的筐都有点提不动了。
老曲大姐挖的最多,提着极为沉重,干脆把筐子放在岸边,不挖了。
她看见左边有一个山包,挡着视线,看不着后面的海滩,在好奇心的驱使下,她爬上那个小山包,下得山来,走到海边,一看,就觉得蚬子挖得太多了,这还有这么多更好的东西,怎么往回拿?
只见礁石缝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偏腚波螺,灰色的壳上长着绿色的苔藓,好大啊,这可是她最爱吃的,两个弟弟吃起来也是没够,平时因没遇到大风,海水退不大,露不出这儿,谁也不知道这能有如此多的偏腚波螺。
她兴奋极了,一琢磨,望望四周,除了礁石还是礁石,看不着人,就把外衣脱下,摊在礁石上,只穿着内衣,她寻思划拉一些拿回去,蚬子太多了,给别人一点,多拿点波螺回去多好。
怀着这种想法,她就开始闷头在礁石里搜寻波螺,不一会儿功夫,就划拉了一堆,她高兴极了,心想,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工友她们,叫她们也过来赶一些,她知道,这种波螺女人们都爱吃。
她把衣服往起一拢,提着往礁石下走去,当脚一踏上沙滩的时候,就见一个人立在跟前,这是一个青年男人,长得挺白净,衣着也很整齐,他手里提着黄色钓鱼竿和一个黑色小铁皮桶,看来是来钓鱼的。
老曲大姐因为一直在忙乎找波螺,好一会儿没抬头。其实这个人来了有一阵子了。
他一见到老曲大姐**着的身体,马上就拉不动腿,眼里露出色迷迷的神情,看看周围没人,便动了邪念。放下鱼竿,候在那儿。
正好老曲大姐下来,和他走了个对面,这个人再也忍耐不住,欲火中烧,一股热血“呼”地冲上脑际,只见他如饿狼似地,猛地扑上来,一下子紧紧地把老曲大姐搂在怀里,那粗大的手便在老曲大姐的胸部异常粗暴地抠摸起来,接着,一下子又把他的脸贴在老曲大姐的脸上,嘴便在她的脸上狂吻着,胡子扎人好痛啊!
跟着,手又向她的小腹伸去……
这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如其来,那么猝不及防,老曲大姐脑袋一片空白!还处于懵懂状态,只几个动作,就被结结实实地压在沙滩上,那个人象扇门似的俯在她的身上,她都喘不过气了!
她这才反映过来,意识到眼前的危险,便惊恐万状地,撕破嗓子般地喊将起来:“救命,救命啊!”
那人一听,仿佛也突然惊醒过来,慌神了,他急忙用手紧紧捂住老曲大姐的嘴,手指都抠到她嘴里,情急之中,老曲大姐猛地咬了一下他的手指,只听“嗷”的一声,那人狼似的发出一声惨叫,手立即松开了,这时他已经彻底清醒,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!
立即,惊恐万状地捂着自己的手,随之拎起起鱼竿、,桶,仓皇逃窜。
赶到老曲大姐工友们闻声赶来的时候,那人已逃得无影无踪了,只留下老曲大姐坐在沙滩上掩面哭泣。
众人们慌成一团,纷纷询问事情的经过,当得知没出什么大事儿时,才有点放下心来,可是还是老半天也没法平静。
大家安慰老曲大姐:“没事儿,没事儿,以后可得加小心才是,上哪儿也别单独行动了,大伙儿在一块儿一般不会有什么事儿的。”
……
“小莉,你说奇怪不?”她们面袋子基本满了,看天色还早,就找了个有树荫坎儿坐下,“这世界看起来挺大,可有时又感觉得那么小。”
“怎么回事?怎么小了?”杨胡莉看着老曲大姐那黝黑的脸,她这种皮肤,稍微一晒就黑,今天虽然太阳挺足,可她们都没在太阳下晒多长时间,但老曲大姐的脸又黑了一些。
“那天在电车上我又看见了那个人,”老曲大姐对杨胡莉说。
“是吗,那你不赶快抓住他!”杨胡莉急切地问,本来她拨下一棵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在鼻子下来回蹭着,闻着那股清香,一听这话,扔下那根草,一下子坐直了身体,凑近了老曲大姐。
老曲大姐笑了,这使杨胡莉感到不解,说这话时,她应该感到激动、气愤才是,但此刻怎么象没事儿人似的,好象不是在说她自己,而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。
“当时车里很挤,飘来一股气味,是的,那难忘的一瞬,那特殊气味,我是永远也无法忘记的,那是伴随着紧张、恐惧,一起深深地烙在你的心底处,一生也无法抹去。
“我一下子看到了,不,我是一下子感到了,他的存在!”
老曲大姐不无激动地直起身子。
“更加证实了这一点的是,他的那只手,当时正在握着电车上的那个黑色的油亮的电木环儿,因为很近,我看得很清楚,上面有一个牙印,对,是他!”
他也一下子发现了我,脸变成一张黄裱纸,急忙地想下车,可是车没到站,人挨人,人挤人,象沙丁鱼罐头似的靠得不能再紧了,你根本无法动弹,只能随着车的晃动,人流拥挤而稍稍挪动一点点而已。
不知谁踩了谁脚,有两个人吵了起来,吵得很凶,要动手了。
人们一阵骚动,推搡。说也奇怪,我竟鬼使神差地被挤到他旁边来了,他更慌了,而这时我反倒平静了很多,心想,这么多的人,看你往哪儿躲?
我也不想靠他太近,可身不由己,那两人撕巴起来了,我一下被人推到他跟前,我两个竟象上一次在海边一样,脸对脸地贴在一起,小莉,你永远体会不到那时我心里的那种奇怪的感觉,又是恐怖,又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,那感觉不是恐惧,也不是气愤,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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