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到一半，善雨城转了方向，进了旁边的书架后面。
因为狐狸的对面，还坐着那个来跟他会面的西装泰迪男，他们两个人正在低声说话。
善雨城抽出一本书，缓缓向他们那边挪步。
在这家安静的书吧里，俩人的聊天声虽然轻，但是偶尔也会飘出几个让善雨城听清楚的词语，什么“蒙特利尔”什么“国家公园”。
主要说话的是对面的泰迪男，狐狸的话很少，他的声音偶尔从口罩后面传出，带着沉闷的鼻音，听起来慵懒而冷漠。他说的最多的字眼是“不”。
泰迪男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，狐狸却越发不耐烦的样子，而后泰迪男激动起来，声音越来越大，但切换成了语速很快的外语，听起来像是带某种口音的法语。
善雨城盯着手上的白纸黑色，完全听不懂泰迪男在说什么，就在这时，他瞥见服务员端着托盘经过，狐狸突然扬起手，示意服务员停步。
随即，狐狸长臂一伸，抓起托盘上那杯冒着热烟的咖啡，反手就扣到了泰迪男头上。
“嗷！——啊！啊啊！”
泰迪男显然被烫到了，惨叫着跳起来。咖啡从他的卷发上滴落，划过眼镜，滴在灰色高级西装外套上，引得周围的几个顾客纷纷投来视线。
服务员在震惊中睁大了眼睛，看了看狐狸，又看向泰迪男：“先生，您没事吧？我去拿毛巾给您。”
狐狸泼了人滚烫的咖啡，却没有得意地大笑，也没有因为旁人的视线有丝毫的不自在，只是随手把空咖啡杯放回桌上，事不关己地继续看他的电脑屏幕。
泰迪男被烫的劲头过了，随便地擦了擦污渍，竟然顾不上生气，只是很无奈地起身走到狐狸身边，弯腰低声下气地说：“别生气啊祖宗，嫌我烦了，那我滚好不好？”
“滚。”狐狸冷冷地扔出一个字。
最后泰迪男一步三回头，悻悻而去，并且在柜台帮狐狸结了账，包括泼在他头上的那杯滚烫咖啡一起结了。
服务生擦拭狐狸面前淌着咖啡的桌子时，善雨城把书插回书架，不疾不徐地走出来，拉开椅子，在狐狸对面落座。
他翻了翻饮品单，对服务生道：“我要一杯mojito。”
之前点的，一口都没有喝到，就是因为面前这个狐狸。
狐狸合上笔记本，靠在椅背上，微微扬起下巴，墨镜后面的眼睛似乎在观察他。
看他点完酒水后，狐狸发出凉凉的声音：“你不怕被泼咖啡么。”
善雨城没有反应，旁边正要走人的服务生倒是娇躯一颤，手上的抹布差点吓掉。
善雨城轻轻地笑了笑，没有说话。
等服务生走了，狐狸接着毫不客气地说：“观察了我那么久，怎么，暗恋我啊？”
这话可以有调情的意思，但是狐狸的语气里只有轻蔑。
善雨城手肘撑在桌面上，靠近了他一些，盯着他那被墨镜和口罩遮得严丝合缝的脸，轻声说：“你开着Soul egg，是想找谁？”
狐狸沉默两秒，语气戒备反问他：“你怎么知道……你想怎样？”
他说话的声音也让善雨城觉得有些异样，语速快了，还有些稚气的感觉。
善雨城也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，而是缓缓问：“你多大啊？”
狐狸皱起眉头，随即眉头忽而又舒展，他身体前倾，手肘也撑在桌面上，凑近善雨城，低低地带着气声，挑眉：“你想知道？”
“嗯。”
狐狸提出条件：“那先让我看看你的眼睛，或者……嘴唇？”
善雨城选择后者，他把口罩拉到了下巴下面，挺拔如险峰的鼻梁，弧度分明的嘴唇，优美的下颌线，一下子都展露在狐狸面前。
狐狸盯着他的唇瓣看了一会儿，傲慢道：“去厕所，我给你看。”
“……”
善雨城扯了扯唇角，“我是问年龄。”
狐狸轻笑了一声：“那有什么好问……你放心，我已经成年很久了。”
听他这话，善雨城开始感觉不想聊下去了。
善雨城陷入沉默，狐狸懒洋洋地又说：“厕所，验货，你倒是去不去？”
“验什么货？”
狐狸直白且坦然：“看你值不值得我开个房啊。”
服务生把mojito端来，等服务生走后，善雨城微微蹙眉，坦诚地说：“我找你不是想约炮。”
“那你找我做什么？”
狐狸语气明显不耐烦，他把善雨城的那杯mojito拖到自己面前，修长白皙的手指，从里面薄荷叶底下勾出一块冰。
“我……”
找他做什么，善雨城并不清楚，就想跟这个狐狸谈谈，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。
而现在，善雨城已经感到失望，不对味了。
沉默间，狐狸手里玩着那块冰，冰融化成的水沿着他的手指滴落。
“抱歉，我找错人了。”
善雨城倏地站起身，提步就走，没有喝过的mojito再次被抛弃在桌上。
“等等。”
他刚走出一步，狐狸开口，叫住了他，语气有种被冒犯的怒意，“你这人什么意思？想来就来，想走就走？”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善雨城戴上口罩，低声应着，“我不是你想约的那种人。”
狐狸侧身仰头望向他，冷笑道：“是吗？你走出去了可别后悔。”
善雨城不理会他，继续往外走，可是下一秒，他眼角余光瞥见狐狸做了一个动作。
善雨城下意识地转头去看狐狸。
狐狸把墨镜摘了下来，骄傲的视线望着他，然后拉下口罩，唇瓣微启，伸出舌头，对他做了个嘲讽的“略略略”口型。
一瞬间，善雨城的脚步定住，视线被眼前人的那张脸完全拿住了。
这个世界一下子安静，他双眸直直地望着对方，其他所有的感官都完全暂停了工作。
他的唇瓣微微翕动，沉默须臾，又动了动。
最终发出一个无声的音节：“祈……祈哥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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